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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小兴趣的纯粹人类

荒芜里的逃兵,署名自由 ——读弗洛姆《逃避自由》

        你在沙漠里点燃漫天篝火,雕刻太阳的模样;你带着火焰奔逃至原始森林最深处,沿着最冰冷的河流越走越远;游走在永远没有期限的荒芜边际,没有听到星河的呼唤,你开始想把自己卖给灿烂的火舌;没能走掉,你还是回到了那个最初的地方;你再不想给困在笼子里的朋友写信了,只想把炽热的心献给太阳;你看到在无数残骸在黄沙里一半裸露,没有任何标签指明这些沙漠囚徒的身份,你也肯定自己不会是千百年前叱咤漠北的狼烟,但你是什么?它们为什么死呢,它们也都不知道吗?

   人类历史几千年以来,从解放四肢开始,我们从只能思考食物、栖息地、交配等生存型问题(这里对智人的发展过程暂不作讨论),到慢慢开始有人追问“人类是什么,人只是我们语言抽象赋予的名词,我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?”而无论是追问、探索、猜想或者其他,这个问题从未有过答案,或许甚至将困惑人类从生到灭。但似乎在这整个过程中人类从未停止过对思想解放的追逐,这样的解放在后来我们赋予它一个名词,叫做自由,自由一词在中国最早出自汉朝郑玄对《礼少仪》中“请见不请”一语的注解“去止不敢自由”,如今的自由已有了许多拓展了,言论自由、行为自由、肢体自由、经济支配自由、思想自由等,从思想解放开始,我们口口声声宣扬、鼓吹、信仰、追逐自由,自由,似乎已经成为开化与否的重要标志。

        当然,心口不一向来是人类的拿手好戏,我们真的如表面宣扬的那样,视自由为最高理想,从未停止过为争取自由而不懈斗争吗?文艺复兴、法国、反法西斯运动、与纳粹斗争、改朝换代……..我们的狂热或许真的来源于对美好生活的渴望,而不是对权利的欲望或者说对狂热本身的追逐吧。在漫长地争取自由的斗争中,曾经的被压迫阶级又成为自由的敌人。统治阶级从未为自由让步,自由的最高理想与愚昧、贪婪、傲慢的君臣或是敌对关系也从未明朗过。无休止的个人崇拜又作何论?渴望自由真的是人性中与生俱来的东西吗?自由能否与社会因素剥离?自由会不会是一种重负?自由与臣服又是什么关系?弗洛姆在《逃避自由》里都给出了解答。

        弗洛姆在本书里从心理学的角度出发,阐释人类逃避自由的机制。人逐渐割掉给其带来安全和归属感的纽带,在这个体化的过程中渴望独立和自由。当完全从纽带中解脱出来之后,孤独感、无能为力感和焦虑感加剧,个人行动的可能性和害怕责任迫使我们放弃力量和自我完整,选择臣服。但这种臣服加剧了不安全感,又制造了敌视与叛逆。这样矛盾的过程中,我们不得不明确自我定位,寻找新根,即新的依赖和臣服关系,由此循环。渴望自由的确是人性与生俱来的东西,只不过又受制于人本身的弱小,我们从未获得过真正意义上个人自我的自由,也无法全面实现以人的独一无二性及个性为基础的积极自由。

         人类社会是一个以人为出发要义的社会,在什么时候我们会原谅自己的愚蠢、冷漠、贪婪、懒惰、软弱呢?在所有人都一样的时候,我们习以为常,甚至引以为傲,然后组团讨伐异己。真的有人敢承受“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”吗?没有的,屈原也跳河自尽了。如果智慧成了利剑,人们会首先刺死自己。疯狂吗?不,这才叫正常。对背叛、抛弃的恨之入骨背后是对孤独的恐惧、憎恶,是渺小无力的我们最深切的悲哀。在茫漠荒芜的宇宙里,地球是一个小之又小的孤岛,人类有幸创建自己的文明,在整个文明体系里,我们把自己叫做人,当作主导,但同时我们的一切活动都依赖于我是人,作为人我该做什么,我能做什么。试想如果这个概念忽然在一个“人”身上消失了,他也不属于任何物种,在这片荒芜里,他连一个逃兵都算不上。我们会"觉得自己像一粒尘埃,被个人的微不足道感所压垮"杀死归属感,无限放大孤独感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报复。在绝对没有归属感的情况下,我们行动的能力——生命——丧失殆尽。"生物化的需求并非人性中唯一的强制性需求。还有另外一种同样刻不容缓的需求,它虽不植根于肉体过程中,但却深植于人类模式的本质与生活实践中:人需要与自身之外的世界相联系,以免孤独。"

         人是一种社会动物,对特定社会的生产分配制度、社会文化模式有高度的依赖性,社会的经济制度决定了生活模式,生活模式影响着人的性格结构,越发展为"个人",越自由,越别无选择。本书虽然从16世纪开始时的欧洲探索,但于今天我们的社会依然非常值得借鉴。自心理学角度切入,个人的出现及自由本身的模棱两可。用了相当的篇幅阐释宗教改革时代的自由,如中世纪的社会结构和意大利开始的文艺复兴、路德和加尔文的神学改革。自现代人的自由与逃避章节机制的里,探讨了心理逃避机制的复杂性,我们如何通过臣服于新式权威或通过强迫接受公认的模式,随时准备除掉个人自我的两种逃避机制。

         一种是对权威主义的臣服崇拜,大至一个危险的错觉 “希特勒之流靠诈欺控制了国家机器,他们和他们的追随者纯碎靠武力统治,全国人民不过是叛徒和恐怖随意拿捏的目标。”“我们被迫认识到数百万德国人那么如饥似渴地献出他们的自由,其热情不亚于当年为自由而斗争的他们的先辈们:他们不但不向往自由,还想方设法竭力逃避它;另有数百万人则漠然置之,他们认为不值得为捍卫自由而牺牲。”这样的民主危机,个体至施虐与受虐。(施虐受虐的心理因素、破坏欲和施受彼此之间的依赖关系在本书中有详细说明,在此不加赘述)

         另外一种是机械趋同,所谓标签化,我们讨厌标签,觉得自己因此而不再特别,但也离不开特别的标签,以此来标榜特别的自己。按照文化模式提供的人格把自己完全塑造成那类人,这样的归属感满足了期望,“我与世界之间的鸿沟消失了,意识里的孤独感和无力感也一起消失了”弗洛姆把这种逃避机制称之为保护色,“一样”、“正常”、“习惯”、“伪愿望”让我们不再孤独,不在焦虑。比起失掉自我,我们更害怕孤独。

         更多的东西我们来不及、不需要、更不愿意去深究,在很多人看来探究就跟杞人忧天一般荒诞可笑,而这,也确实能让人痛不欲生,更多的时候,我们必须承认自己的渺小脆弱与孤立无援。就像不愿意放弃“归属”的执拗一样,也有更多的人甘愿这份痛苦的炼狱里煎熬,而不愿放弃清醒。当然知道或许毫无意义,只因生而为人。
         炊烟的孤独是一个美妙的幻想,在还没抵达沙漠,它早已献祭于风,自由的追问或许有也或许没有,只是它也曾标榜自己为逃兵。海边的空罐头瓶在风沙里摇晃起伏,海浪尖叫着互相撕咬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——微信公众号:时语漫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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